歐債希臘篇(2)：從Grexit到Greferendum

上星期二在希臘提出較為詳盡的改革方案中，歐盟方面認為這是一個合理的談判基礎。而在多次財長會談之後，希臘總理在上星期六(June. 27)片面聲稱，某些談判對象並沒善意回應希臘提出的改革方案。在星期天得到希臘國會投票同意後，啟動公投程序。公投日期設定在本周日(July 5th)。

歐洲各大新聞媒體，提供了各自的接下來的希臘債務評估平台。我選擇了英國金融時報的"希臘債務追蹤表"，給讀者作為追蹤資訊的參考。有趣的是，2015年到現在，希臘還沒有出現任何一次拖欠還款(overdue)的狀況。

圖片來源：Financial Times

歐洲危機以來的歐盟跨國架構：歐盟整合的援助計畫

圖片來源：Bloomberg

2月28號，希臘與歐盟進行了一系列的磋商。主要是原本的援助計畫在四個月前就該到期了。歐盟提供了這額外四個月，作為協商的時程。為這一系列的談判揭開序幕。而主要的戲碼，出現在五月及六月。


從左方的圓餅圖我們可以看到，希臘目前債權最大的一部份，是來自於2010年6月的EFSF(European Financial Stability Facility，歐洲金融穩定機構)。而在開始以下的討論前，我先簡短介紹一下這個組織。

在歐洲金融危機發生之後，歐盟在不同的時間點，成立了幾個歐盟區域內的跨國金融組織。這些組織的集資方式，以歐洲央行的出資比(Capital Key)為基準，由各會員國提撥資金共同成立。成立之後，可以用這樣的機構作為主體向外發行債券籌資，或者是各成員國像這個機構請求融資協助。這些機制，在2012年9月合併為ESM(European Stability Mechanism，歐洲穩定機制)。

這些金融機構，運作的方式與商業銀行相近。然而，因為出資者為各國納稅人的稅金。在各國財政部為主要稅金管理單位的住況下，這些機構的運作，通常與歐盟非正式的財長會議Eurogroup(歐元集團)運作息息相關。這也是為什麼希臘佔領新聞頭條的時間，都與各國財長會議的時間相同。

希臘片面宣布公投的衝擊：將終止與將持續的計畫
有了上述的背景知識之後，我們就可以開始了解，到底希臘將決定權交由人民到7月5日公投，會有甚麼樣的影響。

1.) 隨著公投終止的計劃：

歐洲央行的EFSF相關計劃

這是過去體系 "留下來"的額度，這些計畫本來就該在今年2月底到期，隨著談判展延到了6月30日。在歐盟拒絕在這些計畫的額度內繼續向希臘撥款。

a.) MFFA(Master Financial Assistance Facility Agreement, 主要財政援助協議)：在這協議中還有18億歐元的額度，已撥款了1,418億歐元。

b.) HFSF (Hellenic Financial Stability Fund,希臘財務穩定基金)：這筆基金中有109億歐元的額度

c.) SMP (Security Market Program, 證券市場計劃)：歐盟境內互相援助的跨國組織，在2014年因為其他受援助政府償還債務的狀況下有所獲利。這部分的獲利，希臘可以取回18億歐元。

最後一項是最有趣的。這些歐盟境內的跨國金融組織是由各國財政部出資成立的。因此，當別人接受援助，並且還款的同時，這個基金是會獲利的。
2.) 不隨公投宣布終止的計劃：

ELA(Emergency Liquidity Assistance,緊急流動性援助)計劃

除了上述的歐洲跨國金融組織外，歐洲還有歐洲央行來主導歐盟境內的貨幣政策與銀行監理。銀行業的穩定是經濟秩序的基礎，因此歐洲央行透過這個機制，像希臘央行撥款，希臘境內銀行再向希臘央行拆款。這項計畫的進行攸關到希臘的提款機是否能夠提到錢。

額度上限： 二月底確定開始談判以來，這項機制的額度不斷的上升，從710億(三月) => 800億(五月) => 841億(6月17日)

希臘央行目前已經使用了775.8億 (Reuters, June 24)。歐洲央行透過新聞稿，聲稱目前不會再提升上限。但會審慎考量，隨時準備。

3.) 暫時還不確定影響的計畫：IMF

希臘的談判有進展，但接下來幾天是關鍵 (Jun 28, CNBC/IMF總裁Lagarde專訪)

IMF大概是所有的金融機構中，對於希臘的狀況最從容不迫的。Lagarde指出：IMF對於希臘的援助計畫到期日是明年(2016)的三月，因此對於希臘的援助沒有終止的問題。然而，六月希臘的利息整合付款(Bundled Payment)必須支付。否則，在有逾付款的狀況下，IMF的援助計畫將不會繼續撥款

這筆利息款項，估計"只"有17億歐元之譜。希臘政府在六月第一次需要支付利息時，是聲稱這筆錢已有準備。然而在目前推動公投的狀況下，希臘總理並不打算支付這筆錢。

公投：不是新鮮事
公投並不是新鮮事，時間回到一個月多月前，當希臘面對一筆IMF借款可能無法支付的情境時，公投就曾經被推上檯面。

德國財長建議：公投可能有助僵局 (英國電訊報Telegraph, May 17)

歐盟的態度滿明確：這是希臘內政問題，我們只能從旁建議。

目前歐元集團主席，荷蘭財長Jeroen Dijselbloem在五月時就提到，公投議題是各國內政問題，如果該國政治人物覺得有需要就去辦。然而，當時希臘財長Yannis Varoufakis認為，公投並不在他們的選項(雷達螢幕)上。

那麼，目前希臘的公投題目到底是甚麼？下圖的英文翻譯給了我們一點提示。說真的，還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解讀這個問題。(圖片來源：BBC)

圖片來源: BBC

最簡單翻譯成翻成中文是：

"提交給歐盟，歐洲央行與IMF的計畫協議，包括了以下兩項，你是否接受？"

為什麼我會簡略的說"以下兩項"，因為那兩段一點都不簡單。第一項是：現行與未來援助方案改革計畫
第二項是：初步永續債務分析性分析

"以下兩項"：這是希臘人得做的決定嗎？
上面公投議題的第二項比較容易理解。也是歐盟的重大讓步之一。他們試圖拋棄過去債務/GDP比率(Debt to GDP ratio)的方式來對各個會員國經濟評估，而是以"潛在需要的年度債務"作為評估標準。只要讓每年需要支付的債務持續減少，就是一種進步。

但第一項就比較令人困惑了。畢竟希臘政府跟歐盟已經協商多次，改革計劃中有歐盟提出的，有希臘自行提出的。到底詳細是針對何者投票？最接近的，應該是這則新聞稿中的PDF檔。

現行與未來援助方案改革 (歐盟執委會，June 28)

這份10頁A4的PDF檔看來，整合了六月談判過程中，雙方提出的各項條件的匯總。包含稅務，退休金，反貪腐，私有化等等。內容滿詳盡的，也可以看出為什麼上星期歐盟對於達成協議審慎樂觀。然而，這些議題已經超出單純的是/非題。

我舉出下列幾項與財政相關的作為例子：

1.) 改革稅務條件中，對於農業補貼(柴油/稅務)的條件

2.) 對於特定產業(主要是航運業)稅務優惠的退場機制

從上面的例子來說：航運業一直是希臘特定家族壟斷的事業，因此在過去的政策上多有優惠。一般民眾/左派民眾既然討厭權貴壟斷，應該要投"是"來支持這項條件。
然而，如果這樣的公民就恰恰好是個農民，發現投了"是"之後，自己的農業補貼也要跟著被砍。所以想想又覺得不行，該投一個"否"。
嗯？接下來是個希臘人民會精神錯亂的一周。

回到年初：希臘的選舉到底代表了甚麼？
最後走上了公投這條路，接下來這一周將會是非常有意思的過程。可以預期將會有各種不同立場的新聞浮上檯面。

在閱讀這些新聞之前，甚至選擇歷程評估希臘社會的狀況時，我想要請讀者回顧今年一月希臘進行國會改選後，我整理資料撰寫的這篇短文。其中兩點特別重要： 
1.) 希臘選罷法的問題：
希臘選罷法直接賦予得票數最多的政黨在國會中50席，因此，僅僅取得36%選票的Syriza，獲得了149席。(總席次300席)

2.) 希臘總理當初承諾：

"我們有責任要在開誠佈公且平等的狀況下，與我們的歐洲伙伴協商"
"We have a duty to negotiate openly, honestly and as equals with our European partners"

 因此，公投真的是如同希臘總理所稱的"民主程序？或者是一種"政治把戲"？希臘民眾是否能夠瞭解到他們所面對的公投議題的複雜度？或者是將公投議題純化成為退出歐元與否的問題？這將會是接下來這個星期的觀察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