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雜感: 商品化有什麼不對?

最近跟了一些台灣的新聞, 有一個觀點我不太能夠理解. 或者是說,對於所謂"左派"的思考我有所謂不能理解的地方.

我們反對將"_____"商品化: "________"可以自行帶入各式各樣的物品.

商品化有什麼不對?



年輕的時候也曾是個左派: 我小時候離台灣解嚴的日子並不會太遙遠, 我還記得"終止動員戡亂"
這種對更年輕的一輩是種遙遠名詞的日子, 那時台灣的媒體把這件事情報得多轟動. 既然終止了動員戡亂, 那麼各式各樣的左派書籍也就不再是禁忌. 對我來說,這些書籍是我對於經濟學以及社會學很好的啟蒙.

社會主義有個很好的假設,也就是有個全能慈善的中央計畫者(Benevolent Central Planner), 他有全知的資訊, 了解資源如何"適切"的分配, 可以滿足個人的福祉(welfare). 這樣的經濟結構跟市場經濟結構的差異是, 資源的分配是透過一個"組織", 而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市場.

這樣的想法在工業革命之後受到了普遍的歡迎, 主要是因為中下階層的民眾陷入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生活. 勞動的報酬不盡然落入自己手中, 而資本家跟國家兩個強大的社會機器像是兩副一生擺脫不了的枷鎖, 單純的快樂變成遙不可及, 每日恐怕都是在暗無天日的工廠中為了現實一天度過一天. 在這樣的環境下, 期待一位全能且善的資源分配者可以說是情有可原.

然而, 時至今日, 我們都知道, 這個全能慈善的中央計畫者的存在似乎比市場更加虛無飄渺, 就有"操縱生死"的中央計畫者,但是他是不是全能慈善? 歷史上可能告訴我們更多的反例. 這事情背後的道理很單純: 當我們把權力交到特定組織/個人手上的同時,通常也就是同意讓他們對於我們進行剝削.

是的,這個全能的中央計畫者一下子變得不慈善了!!!

市場經濟退而求其次: 主要的邏輯架構是這樣的

"我知道有個全能慈善的中央計畫者很好, 但是我們的研究試圖證明至少市場可以做得"差不多"好,不會更差"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出發點: 我們把商品的交易放上市場平台上,再看看這些交易中會出現什麼問題. 如果出現了問題,我們試圖修正他,如果沒有問題,我們就讓他繼續在市場交易上運作.

市場的歷史跟人類的歷史可以是說並行的, 每個個體之間的互動,都存在著一個潛在的交換關係. 我並不是要指稱一個人很現實或如何,恰恰相反的是,我們必須要面對每個人天賦(endowment)差異的問題. 這些差異建構了天然的交易結構: 我們會想要與他人交換我們所沒有擁有的,然而這項交換絕對不會是無價格的,哪怕是價格只是無形的.

這麼舉個例子好了: 比如說一個聰明的人願意講解一建複雜的事務給你聽,在你面對困難的時候可以解決手邊的問題. 他聲稱不求回報,然而, 顯然在講解的過程中滿足他對於一項事理陳述的滿足,幫助他人的滿足,以及或許潛在改變你想法可以讓你變成他的朋友的後續好處.

誰說這個看似"慈善"的行為背後沒有交換??

所以, 我曾經(且現在還經常)跟我的朋友們這麼說: 每個人的效用函數不同, 預算限制也不同.導致一個人目前的偏好且形成他現在的效用有些是天生的,但有些是自己學習或者創造出來的. 每個人的預算限制式一樣. 過去的人對於自己的效用跟預算限制的調整有其僵固性, 主要市資訊的不流通與階級的流動限制, 但隨著社會進展,這樣的限制日益減弱,或者是有些可以靠個人自行突破,反而是自由主義, 或者是市場經濟帶給人類文明的一項進程.

經濟學當然有為了方便分析簡化議題的地方, 比如說: 當我們說每個人的效用函數都滿足"理性偏好"的同時,我們可以在社會上找到許許多的相反的例子. 有人把這些拿來作為人不"理性"的論述依據, 然而, 以我來說, 反而恰恰相反. 這些例子反而證明人其實是理性的, 而且人性有很多異質性, 並不是所有的人認為"交換"必須要透過實質金錢來進行. 就舉我上面的例子來說, 一項知識的交換, 知識所有者的一方換來自己的滿足跟他人困難的解決, 這也是一項"理性"的交換. 經濟學簡化的部分,是因為我們需要一個衡量的單位標準來估計每項交換背後的價值, 而這項價值通常是用金錢價值來衡量,因此一般人對於自由主義經濟學都會有這點誤解: 這群人都是愛錢的吸血鬼們. 然而真正的自由主義經濟學家應該是相信市場的,當市場不運作時找出市場出現問題的地方,並且試圖去提出解決方案. 既然我們知道相信一個全能慈善的中央計畫者不可期待,我們就該自己來面對現實解決問題.


所以我們回到開頭的問題, 把物件商品化有什麼問題? 我認為沒有問題,恰恰相反的是, 把一個物品商品化正式可以適切解釋或者是解決問題的開端. 商品化一項議題或者概念可以挖掘這項議題根概念背後"真正"包含的成本, 透過公眾的討論和挖掘,我們可以拼湊出我們真的拿了什麼去交換了什麼....是不是一項有"價值"的交易可受公論,但是商品化卻是協助我們去把一項體系更加完善的一種方式之一.

所以商品化一項物件對我們來說可以說是一項很好的"練習".大家可以看到, 就算論述媒體壟斷,我也傾向用"媒體是項商品"這樣的概念來出發. 然而,商品裡面交換的物品得要有品質保障,消費者不能因為生產者的壟斷遭受到權益的損害,而當市場失靈的時候政府可以適時介入.這些種種,其實都是市場經濟工具可以試圖解決的問題.

後記:

大家可能經常忘記, 馬克思畢生有個好友叫做恩格斯,而恩格斯可是不折不扣的資本家. 雖說他繼成了家業之後, 大部分的所得可是供給馬克斯在沒有後顧之憂的狀態下去完成他的研究跟著作.然而他在路線上跟馬克思有相當大的差異, 恩格斯主張要建立新的法律結構來完善社會主義的理想,相較於無產階級革命跟專政,恩格斯的想法裡包含了更多建立現代國家概念的主張.